重庆专栏 破山禅师

 新闻资讯     |      2024-02-14 04:11

  重庆专栏 破山禅师破山禅师,法名海明,又名通明,字懒愚,号旭东。俗姓蹇。明末清初著名佛门巨匠、诗人、书法家、禅宗大师,著名禅院双桂堂的开山祖师,世有“小释迦”之称,在我国西南地区的佛教传承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。

  明末清初,石涛、八大、髡残、弘仁,以个性鲜明、奇肆昂扬的画风冲决了陈陈相因的画坛樊篱,饮誉一时,影响深远。“四僧”作为明室后裔和遗民,在王朝易祚的动荡中,用袈裟掩裹着苦痛与创伤,借画笔抒发着郁悒和悲愤,寄托着对故国山川的留恋与追思。身为僧侣而有着极高文学艺术造诣的,在中国历史上代不乏人。与“四僧”同时期,在巴蜀地区就有一位有着类似人生际遇,不但精通佛法而且文学艺术素养深厚、工诗善书的高僧大德,他就是有着“小释迦”“逆行菩萨”尊称、对西南禅宗振兴作出巨大贡献的破山禅师。

  破山禅师(1597—1667),俗姓蹇,名栋宇,字万峰,一字懒愚,号旭东、海明,后改法号破山。四川顺庆府大竹县人。破山家学渊源,系名门之后(渝州忠定公后裔,父蹇宏,母徐氏)。8岁时入乡校学习,但尚不喜诗书之事。13岁纳室某氏,婚后第二年父母相继过世,这对年轻的破山禅师无疑打击巨大,时值战乱四起,生灵涂炭,他渐渐看破红尘,于19岁时在大竹县姜家庵的礼大持律师座下落发为僧。20岁时到邻县邻水县延福寺听慧然法师讲《愣严经》,因不满慧然解释,飘笠、曳杖而出夔门。先后在湖北、安徽、浙江等地(破山禅师曾在湖北黄梅县的破额山结庐,清修苦行三年。破额山乃佛教圣地、禅宗四祖道信的道场,此山成回抱之势,双峰屹立,磅礴非凡,破山在此阅读了大量佛经与高僧著述,面对此山此景,有感于大明江山易主,国破家亡,故易名“破山”,世称破山禅师,这便是其法号之由来)参悟佛法,历参憨山德清、无异元来、闻谷广印、雪峤圆信、湛然圆澄、密云圆悟等名宿。28岁时在海盐金粟山拜密云圆悟为师,成为临济一脉的传人。破山禅师33岁时在浙江嘉兴东塔广福禅寺开始传法,其禅法凌厉、钳锤恶辣,于江浙一带引起强烈反响,“远近观光,罔不悦服”“遐迩学者,归之如云”。3年后,受巴蜀僧俗之迎请,破山禅师辞别密云后回故乡传法度人,与当时权贵和文人学士友善。57岁时在梁山创立“双桂禅派”,一时又“双桂道风,大振遐迩”。71岁“指烛顾众”而圆寂,葬梁平双桂堂。

  破山禅师精通释典,博学多识,造诣深湛,著有《破山禅师语录》21卷。其机风峻烈,禅学思想丰富。他认为佛性人人本有、本同;禅、教、净、戒,四者虽有高、低、顿、渐之分,但皆为方便法门,并行无碍;他很重视对僧才的培养,认为这是振兴佛教的关键;他主张心物合一,以心为本;更坚持三教合一,入世与出世合一,三教不分彼此和优劣,殊途而同归。三教合一、入世与出世合一的思想,是破山禅师最通达的智慧。“可以赞天地之化育,君臣也,父子也,夫妇也;可以理佛祖之陶镕,偏圆也,顿渐也,半满也。夫一而已,皆教也(三教),本乎一心,别乎一气,以一气而至柔,悟一心而成道。”他常用儒家和道家的语言来阐说佛理。比如:“胡不闻天何言哉,四时行焉,万物育焉,天何言哉。诚然不言之道,自此彰矣。吾侪佩符圣训,即同踠共筋,行不言之道,安以声色骂詈,以强人执役,为我一身之谋,此何理也?”“即人之一身,外则器界所共一气分。如何是一气分?天地与我同根,万物与我一体。”前者借用儒家经典,后者化用道家经典。儒、佛、道三教同一,本乎一心。三教合一了,出世与入世便自然也就合一了:“住世操家,虽是小还俗,况学道人,无分彼此,即世法即出世法。所以道,治世语言,资生业等,皆与实相,不相违背。”“为僧,有为僧事,为俗,有为俗之事。如是僧俗虽殊,其道一也。”在破山的思想里,僧俗已无异而和合。破山禅师还提出了一系列的参学方法,譬如:参学首先要下功夫,持之以恒,才能成功;参学的关键是参生死,参透生死才可过关;参悟和问学两者是互相促进的,相互结合的,不可偏废;参悟的主要方法是参话头,通过话头来发疑情,使人醒悟;自参要与拜师相结合,不可偏废。

  江南游僧、乱世流民、宗教领袖,破山禅师一生历经磨难,奔走于巴蜀内外,传法度人,凭借高深的禅学修养,进一步丰富了禅宗尤其西南禅宗的禅学理论体系,也成为西南禅宗史上的重要人物之一。其所创立的“双桂”禅派,在我国西南地区繁衍分化,延绵不绝,成为明清西南佛教的主体,影响很大。他慈悲的救世情怀,更获得了世人普遍的崇敬与信奉。

  据相关研究,破山禅师自20岁写下第一首偈子之后,“无论是在江南游走,还是回蜀后的纳徒传法、弘扬佛教,无论是明末清初迫于战乱的流亡,还是建立双桂禅堂后走向圆满的晚年,均不废吟哦之事”。破山禅师亲历了明清政局更替的动荡岁月,他人生的不同阶段、各种际遇、情感、禅悟等,都通过诗歌的形式记载、抒发了出来。其存诗1300余首,有自题诗集《双桂草》。

  破山禅师的诗歌创作脱离不开明末清初的时代大环境和文化大背景,正与他丰富的人生经历那般,呈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。早年漫游江南时期,受到晚明个性解放思潮、文人士风的影响及江南文化的熏陶,他的诗歌中洋溢着放浪无羁、率真任达的浪漫主义基调;中年返回蜀地故乡弘扬佛法时期,正值战乱,流亡与漂泊中艰苦备尝,痛心于国破家亡,哀悯于黎民的命运维艰,此时的诗歌创作呈现出感时伤世、沉郁悲怆的现实主义风格;晚年,清朝鼎新后社会渐趋安稳,他所创立的“双桂禅派”的佛法事业日臻昌盛,破山禅师的心境也由复杂转为单纯,诗风开始充盈出随缘任运、自在平和、旷达洒脱的特点。虽则有着阶段性的不同,破山禅师的诗与他的禅一样,总体上是圆融通透、自在无碍的。

  作为僧人,破山自然常常以禅入诗、借诗说禅。《次秋,潭师题茂叙孙居士啸竹亭韵》:“独为逃禅远世寻,双溪桥去水云深。想君共我同流也,日坐蒲团啸竹林。无意时时把念消,有来买石得云饶。前村几片篱巴竹,节节枝枝长过桥。”诗中,破山禅师于山林清修,意闲心悠,恬静、淡然,自得其乐。《复华重李居士》:“将谓渠侬笑枕子,谁知枕子笑渠侬。都卢抛向西湖里,春枕明月夏枕风。”写禅不见禅语而禅意盎然,自然之景致,与禅心浑然相融,大璞不雕,抱朴含真。情景合一的遣词造句,处处弥漫着破山禅师的佛教哲理与生命体悟。除了创作表达佛理、禅趣的篇什,他也写过很多融入世俗的所谓的“俗世”题材的诗歌,或记述身世、经历,或抒发怀抱、宣泄情感:“这个川老蜀,浑无奇特处。问禅禅不知,问教教非熟。懒散三十年,人天忽推出。握条短杖藜,打佛兼打祖。”这首《自赞》五言诗,以白描的口吻为自己勾勒、画像,明白晓畅,洒脱自如。“年年七月十五,惟有今年最苦。田禾又被天收,人物尽遭贼掳。”这是一首战乱中黎民百姓深处水深火热中,惨遭天灾人祸的写照。字里行间隐藏和寄托着破山对民间疾苦的哀悯与关怀,还有无奈与悲痛。“漏声催欲尽,寒夜独悲吟。殿满灯光静,窗横雪照深。 三思诗眼疾,孤枕念同心。寥落一身外,萍踪何处寻?”深处乱世,颠沛流离之中,破山又何尝不是惴惴不安,于惶恐与悲伤中度日?或咏叹山川风物:“太白危岩路,凌云独杖藜。家家松影合,处处竹烟迷。 云傲归秋壑,风高落晚溪。骚坛诗骨在,传与夜乌啼。”这首《题太白岩》五律,是破山写景的佳作,松影、竹烟、秋壑、晚溪……登高远眺,太白景色尽收眼底,富有层次感的自然山川美景,晕染出一幅动人的画卷。也有友人间的酬赠、追悼之作,如《示长白诗人》:“海内多诗者,才思独尔真。一生清冷句,千载不藏名。 气骨烟波色,萍踪雨露情。调高人自重,偃鼠岂同营。”《吊太常古文学》:“笔砚同心刚两年,何须先我去逃禅。蠹鱼欲吐三生梦,小玉频呼一粥缘。 倒砌残红谁解举,摩天嫩绿自能妍。可怜昔笑今成哭,冷泪如冰落柩前。”破山禅师与文人名士之间的交往真诚而纯粹的,这一赠一悼两首诗,皆是真情流露,也是人格操守、理想喜好的言表。

  破山诗歌的语言偏口语化,通俗易懂,却俗而不浅,俗而不白,有着极为自由和多样化的诗歌形式,风格变动不居,屈子的“长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艰”、青莲的“我本楚狂人,凤歌笑孔丘”、东坡的“纵一苇之所如,凌万顷之茫然”、放翁的“楼船夜雪瓜州渡, 铁马秋风大散关”,皆见诸笔端。破山精格律,善取象,工造境,方言俚语并佛语糅入诗中而不生涩,反而活泼生动、意味绵长、含蓄隽永,言有尽而意无穷。

  陈垣先生在《明季滇黔佛教考》中说:“诗文杂学之外,释门所尚者,厥为书法。自古僧人能书者固多,法书名迹之保存,亦以寺院为便。”历代僧人诵经参禅之暇多寄情翰墨,怀素、贯休、石涛、八大、弘一……僧人书法家比比皆是,他们的作品也在书法史上有相当的地位和影响,破山禅师自然也归属其中。据文献记载,破山“尤工书法”(《高梁耆英集·卷上》),“善草书”(《梁山县志·卷十》),“笔致飘逸有仙气”(《石柱厅乡土志》第二册),“腕底生龙蛇,妙擅锺王善”(《补辑石柱厅志》录《吊破山和尚》),“体正力厚,纯法二王”(《黔诗记略》引《播雅》)。然而可惜的是,破山的传世法书为数已不多。梁平双桂堂、成都文殊院(“破山年岁老,做事多颠倒;晃见乌兄妻,声声叫大嫂。破山明”“春来野事到云头,倒舞茶条笑不休;拨著大沩体用句,悲风千古乱荒丘。破山明”)、新都宝光寺(“迢迢千里梦,不肯到人间。破山明” “龙门泉石香山月,蓬岛烟霞阆苑钟。破山”)、四川省博物院(老兔篱边偷菜吃,啮寒嚼嚼又看看。破山明)、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(拿雲自不容收放,喝月谁能使到行。破山明)、淮安市博物馆(藤篮满去多应药,柴担香来半是花。破山明)等可见其墨迹,成都昭觉寺(《牧牛颂》七绝,已剥泐漫患)、龙泉石经寺、新繁龙藏寺(“地冻雪留砌,天寒日照迟、游人愁出户,野鸟怯临枝,远岫雪封壁,平溪水结弥。此时开霁色,扶杖过长堤。破山明” “草庐深处惟闻鸟,柴担香来半是花”)等存留其刻石、匾额,另有散落民间收藏者之手,间或于拍卖市场出现。当代有《历代名僧墨宝大观》(第五册)、《破山禅师法书》等出版物集录有破山的经典书法作品,吉光片羽亦足见其精神气韵之胜!

  破山书法,以行书、草书居多,内容以佛经文辞和自作诗偈为主,落款署“破山明”“双桂老人”“明老僧”等,钤盖“破山老人”或“海明之印”,引首常用“双桂堂”章。破山拥有满腹的学识修养,乐于笔墨挥洒中抒发性情,与佛理相参以臻禅悦之境。“镇日挥毫放墨光”“摩腾费尽纸千张”“文字欲离离未得,临池又觉墨花香”“持扇索吾偈……狂歌书其上”“老僧才举笔,已是葛藤窝”“老僧笔下龙蛇阵”“老僧信笔书,为汝发深省”“年老气力急,写字少笔力。不待与人悦,只图了活计”。于其诗作中,我们可以窥探到破山禅师挥毫泼墨时放纵、率意、浪漫、任达、陶醉、愉悦的精神饕餮与享受。

  破山之书,取法晋唐,转益多师,撷鍾繇、“二王”、欧阳询、怀素、颜真卿、苏轼、赵孟頫、文徵明、祝允明、徐渭、董其昌等人之精华而熔为一炉,又参禅净业,风格传统、纯粹而独特。观其字,珠圆玉润,浑朴超然,气息贯通,势如泉注。其笔墨由心而出,率意随性,使转自如,酣畅淋漓。不饰点画雕琢,不拘泥于形式安排,情韵传神,营造出空灵的禅境并充盈着勃勃生机。启功先生对破山书法是十分推崇的,将破山书法置列“江南四僧”之前,而且高于文征明、董其昌等一代宗师:“憨山清后破山明,五百年来未见曾。笔法晋唐原莫二,当机文董不如僧。”(《论书绝句一百首》第八十三)并于诗后注云:“明世佛子,不乏精通外学者,八法道中,吾推(憨山)清、(破山)明二老。憨山悬笔作圣教序体,传世之迹,亦以盈寸行书为多,观其行笔之际,每有摇曳不稳之处,此正袍袖宽博,腕不贴案所致,而疏宕之处,倍饶逸趣。破山多大书行草,往往单幅中书诗二句,不以顿挫为工,不作姿媚之势,而其工其势,正在其中。冥心任笔,有十分刻意所不能及者。” 启功先生此论可谓的评。破山之书与同时代的书家作品相比,不同于文徵明的典雅俊逸、董其昌的清秀流畅,有别于徐渭的奇纵奔放、祝允明的恣肆烂漫,与王铎、傅山风格接近,却无王铎的郁积乖戾、傅山的狂暴宣泄,而是更加平静内敛、空灵洒脱、圆融中和。

  钱穆先生在《中国文化史导论》中指出:“禅宗的精神,完全要在现实人生之日常生活中认取,他们一片天机,自由自在,正是从宗教束缚中解放而重新回到现实 人生来的第一声。运水担柴,莫非神通。嬉笑怒骂,全成妙道。中国此后文学艺术一切活泼自然、空灵脱洒的境界,论其意趣理致,几乎完全与禅宗的精神发生内在而很深微的关系。” 毫无疑问,破山禅师的诗歌和书法,受到其兼容并包的禅学思想所影响。其诗其书已与其禅交织融合在一起,早已生化出一种自在、圆融之境。也许因为他的禅学成就过高而掩盖了其诗歌和书法方面的成就,也许因为他深藏佛门、长居巴蜀寺院,诗歌与书法作品流传少且不广,没有得到世人应有的重视和挖掘。进一步深入研究破山禅师的诗歌、书法等文艺成就,反之也会对研究破山禅师的禅宗思想有极大的促进作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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